整理旧物时,我翻出了母亲当年在木厂工作的工牌,塑料外壳早已泛黄,边角被岁月磨得圆润,上面还留着用钢笔写的名字,墨水晕开的痕迹里藏着老辈人踏实做事的印记。指尖摩挲着这枚工牌,爷爷和父亲的故事又一次在脑海里清晰起来,也让我想起如今坐在秦华煤矿纪检办公室里,对着岗位廉洁风险排查表逐行标注时的那份坚定——这份对廉洁的坚守,从来都不是凭空而来,是家族三代人用行动刻在我骨子里的初心。
爷爷上世纪八十年代退休,按当时的政策能为子女安排接班。那时候母亲在工程处建筑队做临时工,每天扛着工具奔波在工地,收入微薄不说,还没个稳定保障。爷爷看着心疼,就私下找了人事部门沟通,甚至都初步拟定了接班名单,就盼着能让儿媳转成全民所有制职工,日子能轻松些。
可这事被父亲知道后,他当天就红着眼眶找到了爷爷。我后来听父亲说,当时他攥着衣角,声音都有些发颤,却字字坚定:“爸,您一辈子在单位里都是职工眼里的表率,常说‘规矩面前人人平等’,要是为了家里的事破了这个规矩,其他人该怎么看您?我们年轻有力气,能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,这特殊照顾咱不能要。”爷爷起初还想劝劝儿子,可看着父亲眼里的执拗,再想想自己常对同事们说的话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默默收回了那份接班申请。
后来母亲没能接班,以大集体身份进了木厂当油漆工。我还记得小时候去木厂找她,一进门就能闻到刺鼻的油漆味,母亲穿着沾着各色漆点的工作服,正站在木料前仔细上漆,额头上渗着汗珠,手上也总带着洗不掉的漆渍。即便如此,她从没再提过当年接班的事,倒是常坐在灯下,一边用温水泡着发皱的手,一边跟我说:“你爸当年的决定没做错。人这一辈子啊,靠自己挣来的踏实,比啥都金贵,可不能贪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。你看妈现在刷油漆,每刷一遍都得用心,活儿干得漂亮,心里才安稳。”这份家风像春雨润物般,悄悄融进了我的成长里。
后来我到矿工作,在综合办公室待了十年,负责职工福利发放、困难职工帮扶,还负责工伤申报与赔付,这活儿连着职工的生计,也最容易遇到人情干扰。每次处理这些工作,我总想起爷爷守规矩的较真、父亲拒特殊的坚定,提醒自己不能出半点差错,不能丢了家里的本分。
有次掘进队一名职工在井下作业时不小心受伤,家里生活一下就陷进了困境。我帮他整理工伤认定材料时,看着他病历本上密密麻麻的诊疗记录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得尽快帮他把赔偿金办下来。那段时间,我跑遍了医院的病案室、社保局的工伤科,一遍遍核对诊疗记录和申报材料,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耽误时间。终于,在我的跟进下,这名职工顺利拿到了工伤赔偿金。
他来办公室道谢那天,手里提着一桶花生油,非要塞给我:“要是没有你,我这一家子真不知道该咋办,这点东西你一定收下。”我赶紧推了回去,笑着跟他说:“帮您申报工伤、拿到赔付,这是我分内的工作,换成任何一个需要帮忙的职工,我都会这么做。咱矿上有规矩,我要是收了您的东西,既对不起这份工作,也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不是?”后来这名职工逢人就说我办事靠谱、心正,可他不知道,我只是在照着爷爷和父亲教我的样子做事。
今年初,我从工会岗位调整到了纪检办公室。坐在新的工位上,看着桌上的廉洁警示台历,我亲手在每一页都抄录了家风箴言,既是提醒自己,也是想把这份坚守传递下去。每次和同事们开展廉政谈话,我都会讲起爷爷和父亲的故事。
现在,那枚母亲的旧工牌放在我的办公抽屉里。每当工作遇到难题,我就会拿出来看看,它像一盏小灯,照着爷爷守规矩的身影,照着父亲拒特殊的坚持,也照着我在纪检岗位上一步步踏实前行的路。